灾害突降
2003年的春天。
空气中飘来一股沉重而压抑的的邪气。
春节刚过,广州的朱经理如约来深。
她带来了一个灾难性的消息:广州死了6个人,不明病因,不治而亡,基本判断——传染病。
那时,网络没有那么普及,我第一反应是打电话问深圳市卫生局。
回答竟然是真的!
一周之内,举国上下,一片哗然。
不明就里的百姓们,走亲串友,到处交头接耳,希望弄个清楚。结果,还是实在弄不清,只好宅在家里,路上行人一下子少了很多,出租车司机叫苦连天——的士接触人多,工作的危险也就比医生差点;不法商贩们,趁机哄抬物价,一瓶陈醋要10元钱,板蓝根全部卖断货。罗湖口岸官员和旅客全都戴着口罩,有些人不愿意查验,一走过来就装咳嗽,真假难辨,令本来紧张的氛围平添了几分诡异。
老人们都说,解放50多年了,从来没有大范围传染病哇,国家怎么啦?细菌炸刺啦?
总算,有权威人士发话了:这种病叫“非典型肺炎”,简称“非典”,基本症状是发烧,咳嗽。目前,中国的广东、香港地区共发现十几个病例,已采取隔离手段。
义不容辞
3月底,我接到北京中国科学院一个老朋友李教授的电话。
他开门见山地说:“有一件事你必须帮忙!科学院标准化研究所接到中央的任务,马上研制一种快速检测温度的仪器,在公共场所3秒之内测出人的温度,并立即判断出是否正常。时间紧,上级选了一种现成的测温电路板,但没有手持式的外壳模具,我推荐了你们公司。深圳从来都是以高速度、高品质著称,怡美设计虽然是设计公司,但与模具厂很熟,交给你,我们放心!”
一顶高帽戴下来,顿时让我热血沸腾:最久能给多长时间?
“越快越好”!
正常的设计工作至少一个月,开模一个月。快?加速一倍?暂定一个月,行吗?
“王教授具体负责,你们见面细谈吧。”
4月3日,王教授带着电路板,液晶屏,从深圳机场,直奔八卦岭怡美设计公司。
“一个月绝对不行!”王教授斩钉截铁地说,“你看这形势,北京很多大学已经停课,香港一个居民楼被封起来了,现在安徽又确诊2例。人命关天啊,搞不好,要灭绝种族哇!从中央到院里,都是一把手亲自抓。”
我瞪大双眼,听他滔滔不绝地说着,心情越来越沉重。
特殊时期,特殊对待,我停下所有工作,调动所有社会关系,依次传达下去。
虽然我们都是民营企业,都是新中国培养起来的知识分子,国家兴亡,匹夫有责;又快又好,义不容辞!
靠着怡美设计多年来的制造链平台,我们与模具厂一起商量了一个最节约时间的办法。
在落实了所有关键问题后,我正式向王教授承诺:15天内装配发货。
深圳速度
这是有史以来,我所经历的最紧急的一件事。
为了赶速度,所有的设计流程都打乱了。外观设计、结构设计、手板制作、模架、成型、注塑几乎是六个线索齐头并进。平行作业。
第一步:以王教授的PCB、LED尺寸为基准,结构先给出手持机的3D最大尺寸,发给模具厂定模架(本来一周的工作量,2天加急完成);外观设计师同时做了一个油泥的手板,结构从里向外,开始制图,外观再接着做细致的形状、色彩、丝印设计。
第二步:模具厂开模,左边电火花打铜工,右边数控铣做配合,外出的一队人马配注塑材料,阻燃、环保。15天的工作量,日以继夜地搞了7天。第八天,配合,俗称飞模,模具的结合面上都抹上朱丹,装配在一起,再打开,朱红的颜色,一点儿没留,就是合适,哪里接触了,看那朱红色的深浅就知道改多少。
幸运啊,我挑的一个浙江师傅经验就是老到,一次飞模成功,4月10日,关键的一步总算过了。
第三步:注塑一天。
第十天,小批量装配。北京催的急,南京也要货,一次注塑了几千套。
流水线上的气氛庄严,年纪轻轻的女工们稳坐在拉(Line,流水线的俗称拉)上,全神贯注地把PCB、LED、按键装好,接上电源调试。过一台,包一台,50台一箱,500台一车。
4月13号起,测温仪陆续发货,由梅林的工厂直接送到深圳宝安机场,发往全国各地的大城市,首先在火车站、飞机场、海关救急使用。机场听说是防治非典急需的货物,优先给予放行。第二批的几千套给机关、学校、企业普及使用。
王教授光荣完成任务,要回北京了。
他握着我的手说:谢谢,谢谢啦!谢谢你们这么多工序、这多个公司、这么多部门的倾力合作,堪称珠联璧合哇!我们当时的判断没有错——深圳人的技术、素质、企业的反应能力在全国堪称第一!
现在,老朋友见了,我们经常让新朋友猜:你说,多少时间开好一套模?等人家说一个月时,我们才得意洋洋地伸出双手——十天,连设计加开模,十天!我们干出来过!
非典事件过去整整八年了,今天想起来,我还是感到自豪。
在祖国最需要深圳的时候,怡美设计公司,曾经不辱深圳速度,向国家和人民交出了合格的答卷。